棠许脚步不停,丝毫情面不留地回答:“不能。”
两个字堵得阮涛噎了一下,随后才又道:“江先生他毕竟是病人,您也知道,这个病,心情很重要——”
“你再多说一句,信不信我直接飞回国”棠许懒得再多说。
阮涛又静默几秒,终究是没有了办法,只能问一句:“那您这两天打算去哪里,总可以说一声吧省得江先生担心……”
听到这句话,棠许才终于缓缓停下脚步。
思索片刻之后,棠许翻出手机,查看了一下桑悦前几天给自己发来的消息,给了阮涛答案:“赫尔辛基。”
棠许说走就走。
两天的行程原本也不需要刻意准备什么,棠许坐上车之后就订了伦敦前往赫尔辛基最近的一班航班,带着一只随身的小包直接就前往了机场。
在江暮沉落地伦敦前两个小时,棠许已经坐上了那班飞机。
两个小时后,江暮沉落地伦敦,而棠许顺利抵达赫尔辛基。
落地后,棠许并没有联系桑悦,而是独自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漫无目的地游走。
她从电车的起点坐到终点,又换了一班车,也不知坐了多久,眼见着经过一座教堂,便在下一站下了车。
下车之后棠许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来到了赫尔辛基的核心地段,附近就是赫尔辛基大教堂、参议院广场和购物街区,都是步行可达的区域。
她却站在这样的核心地段发起了呆,不知何去何从。
恰在此时,手机响了几声。
棠许摸出手机来,看了一眼后,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。
不知道该说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,桑悦给她发了一条视频和两条消息。
视频是她自己练习绞腿绷子的画面,只转了几下,她就停了下来,对着镜头直摆手。
“我记得你以前跳这个可厉害了,可以做好多个!”
“我完全不行,只敢这么随意摆弄几下。”
“你有时间教教我,你之前到底是怎么做的。”
棠许看完视频和消息,沉默片刻之后,才回复道:“这个动作其实也怎么好看,舞蹈里用到的时候极少,又容易受伤。以前年轻不懂事,逞强才去练习这个,要是我现在还能跳,指定是不敢跳这个动作了。”
回复完桑悦的消息之后,再抬头,棠许忽然就有了要去的方向。
当天晚上,桑悦所在的舞团在当地一个小剧场演出,一百多个座位的剧场空了将近一半,然而舞台上的表演却并没有因此怠慢,每个舞蹈演员都是用心在表演,情绪饱满,身段到尾,到结束时,赢得许久的掌声。
这是棠许这么多年来,完整看完的第一出舞剧。
她以为自己会看得很辛苦,很难受,事实上,当灯光暗下来,舞台上演出开始的时候,她就已经忘记一切,全情投入了。
直到结束,棠许抬手,摸到了自己脸上的泪。
而她刚刚整理好自己的情绪,刚刚完成谢幕的桑悦已经从舞台后方跑了出来,衣袂飘飘,直奔向棠许所在的位置。
“你居然偷偷来了,也不告诉我!”桑悦高兴得两只眼睛都在闪闪发亮,“幸好刚刚中场休息的时候我看到你了,不然都不知道你来了!”
棠许只是看着她,衷心道:“跳得好好。”
桑悦捧着自己的脸,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,“真的吗你夸我,我可太开心了!请你吃晚餐!”
“好啊。”棠许笑着回答。
……
说是晚餐,其实已经是宵夜时间了。
赫尔辛基营业超过晚上九点的餐厅并不多,恰好海滨公园里有一家营业至零点的百年餐厅,桑悦兴奋地拉着棠许就一起过去打卡。
很多时候,吃什么东西其实并不重要,跟谁吃很重要。
时隔多年看完一出舞剧,棠许还有些心绪难平,而好在,坐在她对面的人是桑悦。
她像她的名字一样,开心、喜悦、明媚又健谈,只真的拥有散发温暖的能力。
棠许话虽然不多,但是听她兴致昂扬地讲起许多事,情绪终究也受到了感染,难得地流露出了真实的笑意。
这顿迟来的晚餐其实吃得并不多,但是对舞蹈演员而言,桑悦倍感罪恶,因此买单之后,又拉着棠许走向海边去消食。
走了没多久就到了码头,虽是深夜,码头上倒依旧灯光明亮。
两个人倚着栏杆,吹着海风,聊起从前的一些人和事,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。
离开淮市之后,棠许第一次真切地感知到,自己还活着。
连海风都不再潮湿黏腻,而是温柔地、一点点抚过她的头发。
棠许轻轻闭上了眼睛,想要消弭自己眼睛里的那抹湿意。
可是睁开眼的时候,眼眸之中雾气依旧。
棠许抬手想要去抹,也就是在那一个瞬间,视线忽然透过那抹湿,越向了不远处一艘刚刚驶回岸边的游艇。
游艇上,一个白色的身影立在船头,扶着护栏,朝岸边张望着。
视线猝不及防对上的瞬间,棠许只觉得自己看错了。
怎么那么像……高岩